715. 遊蕩在北大西洋——“德意誌”號袖珍戰列艦的戰鬥

本文是“燃燒的島群”第715篇原創文章，作者：Me410。

圖1. “德意誌”號袖珍戰列艦。德國海軍在《凡爾賽和約》束縛下的產物。火力強大，但是裝甲防護欠佳

1939年8月15日，德國海軍上校保羅.維克納接到了來自柏林海軍司令部的命令，要求他迅速做好啟航準備。雖然此時，由他掌管的軍艦“德意誌”號還在威廉港的船塢中維修，但是軍令不可怠慢。接下來的一周，這艘袖珍戰列艦的水兵們空前忙碌，不僅要往船上搬運各種炮彈和補給品，還不忘裝上一架Ar196水上飛機，以取代老式的He60型水上飛機。這是德國海軍當前的最新式水上飛機。其偵察搜索半徑可達580海裏。預計將在接下來的行動中發揮重要作用。

24日下午3點，一切準備就緒，戰艦以臨戰狀態起錨遠航。這意味著在整個航行期間都要隱蔽自己，避免被任何船隻看見。作為可能即將爆發的與英國的戰爭的預防措施，該艦和她的姊妹艦“斯佩伯爵”號，成為首批進入大西洋占領陣位的德國戰艦。

圖2. 本文主角：“德意誌”號指揮官保羅.維克納海軍上校

考慮到“斯佩伯爵”號要遠赴南大西洋，所以已於三天前率先啟航。截至“德意誌”號啟航之際，該艦已經穿過冰島和法羅群島之間的水道，進入北大西洋。維克納不能確定英國人是否已經發現了“斯佩伯爵”號的行蹤。果真如此的話，皇家海軍勢必加強巡邏。那麼對跟在“斯佩伯爵”號身後的“德意誌”號就很不利了。為了以防萬一，他決定繞道至冰島西側，走最為偏僻的丹麥海峽，進入大西洋。果然旅途一路平安。

30日早上，在格陵蘭島最南端50海裏之外的海域，“德意誌”號與其補給船“韋斯特森林”號首次會合。這裏罕有商船出沒，卻距離加拿大與英國的航線並不遙遠，而且也無法從格陵蘭島陸地觀測到，真是一個理想的隱蔽地點。按照柏林海軍司令部的安排，在接下來的作戰行動中，兩船將以此作為秘密會合地點，密切配合行動。

圖3. 德國海軍“韋斯特森林”號補給船。這是二戰初期世界上更先進的補給船

在完成首次海上加油之後，“德意誌”號以“韋斯特森林”號為假想敵，展開臨戰訓練，同時等待來自柏林的消息。第二天下午6點，最新消息傳來：“預計將於9月1日早上4點45分對波蘭開戰。繼續保持隱蔽。即便英法對德宣戰，也必須等待進一步的命令。在此之前，包括波蘭商船在內，不準主動采取攻擊行動。”接下來的幾天裏，海上天氣日益惡化。“德意誌”號與“韋斯特森林”號結伴等待。如無必要，兩船必須保持在目視接觸距離以內。否則就必須通過無線電聯絡。那將增加暴露自己的危險。

9月3日，英法對德宣戰的消息傳來。盡管尚未傳來允許其展開行動的命令，維克納還是預計戰鬥很快就會打響。所以決定向南移動，以便一旦開戰能夠迅速抵達英國商船的主要航線。同時水上飛機也開始活躍起來，以搜索周圍海麵的目標。結果在9月5日，阿拉多飛機因燃油耗盡而迫降海麵。“德意誌”號花費了好一陣才找到和回收飛機。與此同時，來自柏林的命令要求繼續保持隱蔽，不準隨便開火。掃興的維克納隻好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繼續等待。

圖4. 從“韋斯特森林”號上看到的“德意誌”號。這是北大西洋上難得的好天氣

顯然，隻有作為全軍統帥的希特勒，才有權決定，要在多大程度上實施海上破交戰，或者在戰鬥中是否要遵守國際法。因為根據國際法，民用船舶不能在不加警告的前提下被直接擊沉。而且還涉及到對於敵方落水船員的救助問題。而希特勒此時仍在幻想與英法議和，所以暫時不允許海軍發動攻擊行動。

直至9月23日，在與希特勒的會晤中，海軍總司令雷德爾強調，當前艦隊已經在海上遊蕩多時。如果不開戰，就隻能徒然浪費時間和燃料。於是在9月26日，命令終於傳來：開始行動；但僅限於攻擊英國和法國商船；而且必須嚴格恪守國際法。

與此同時，維克納也收到情報：“盟軍已經獲悉兩艘袖珍戰列艦去向不明；北大西洋航線已受到嚴密保護。”考慮到“德意誌”號不能冒著與英艦交手的風險，去攻擊商船。因此，在與“韋斯特森林”號再次會合以補充燃料之後，“德意誌”號孤身南下百慕大水域。因為維克納估計，那裏將是盟軍防禦鬆懈的海域，預計可以捕捉到單獨航行的敵方商船。

圖5. 通常情況下，在北大西洋航線的情景是這樣的。照片同樣由“韋斯特森林”號上拍攝

10月4日，那架僅有的Ar196在降落時受損，需要維修，將有幾天時間無法出動。維克納似乎感覺自己運氣欠佳。但是第二天，時來運轉。在百慕大以東600海裏處，“德意誌”號遇到了單獨航行的英國商船“石門”號。後者冒著被攻擊的危險發送無線電警報，迫使“德意誌”號必須開炮警告，勒令其停止發報。然而為時已晚。在將全體英國船員押送到“德意誌”號之後，後者立即開炮，將這艘5400噸級的商船輕鬆擊沉。

維克納來不及慶祝勝利，必須趕緊逃離。因為無線電監聽顯示“石門”號的求救信號已經被皇家海軍收到。戰列艦“複仇”號和“決心”號正在匆匆趕來。因此他決定掉頭向北，向加拿大海岸進發。他知道，當前從英國出發西行北美的船隊，並非全程都是組隊航行。一旦接近加南大海岸，船隊就會解散，以方便各船駛往各自的目的地港口。所以在這裏守株待兔，很可能會逮到那些在船隊解散之後單獨航行的商船。

然而現實卻與他的預期並不相符。就在他抵達預定海域之後的10月9日，他遇到的之一艘船竟然是向東航行的美國商船“弗林特城”號。這是一艘5000噸級的商船，正滿載著拖拉機、穀物，和水果前往英國。所以盡管這是一艘中立國商船，但其所裝載的貨物仍然是敵方財產。所以依然是一個合法目標。

這一次，維克納決定將這艘船作為戰利品，開回德國。為此，兩名軍官和18名水兵接管了“弗林特城”號。他們將駕駛這艘戰利品先是抵達挪威，試圖在短暫休整之後，沿著挪威領海進入斯卡格拉克海峽，最終抵達德國。但是弱小的挪威人不想招惹是非，拒絕接納“弗林特城”號。後者遂不得不轉向摩爾曼斯克，尋求暫避。蘇聯人的態度也是一樣。最終，無處藏身的“弗林特城”號被皇家海軍捕獲。商船還給了美國人。而船上的德國人卻淪為俘虜。要等到1943年1月，這條船才最終被德國潛艇擊沉。

接下來的兩天裏，海上狂風大作。天氣惡劣。德國人一無所獲。直至12日才又發現了挪威商船“雅各布.克裏斯滕森”號。後者滿載著煤炭從巴爾的摩開往奧斯陸。無論是船還是船上的貨物，都與英國人無關，所以受到國際法的保護。維克納隻能放行。

但是在14日，另一艘挪威商船“洛倫茨.漢森”號撞上了黴運。該船的排水量還不到2000噸，算不上是一條大魚。船上裝滿了從加拿大運往英國的木材。這也被算作是違禁品。所以雖然是中立國商船，德國人也有權拿下。21名挪威水上先是被押上“德意誌”號。然後留在“洛倫茨.漢森”號上的德國水兵，試圖將該船鑿沉。但是由於貨艙中的木材明顯增加了船體的浮力，不耐煩的維克納最終還是用大炮和魚雷加速了它的沉沒。

但這些挪威俘虜非常走運。因為僅僅數小時之後，丹麥商船“康斯戴爾”號出現在遠處的海麵上。該船正在從南美回國途中。所以是一艘受到國際法保護的商船。維克納隻能放行，同時不忘把剛剛俘虜的挪威水手全部轉移到這艘船上。不過，同樣根據國際法的規定，這艘丹麥商船在靠岸之前也不能用無線電報告德國戰艦的位置。所以，一直要等到21日該船抵達蘇格蘭被英國海軍檢查之際，船員才能向英國人透露他們在旅途中的遭遇。此時“德意誌”號早已不知去向。

截至此時，維克納已經知道自己正在遭到英國和法國海軍的聯合追捕。追兵當中甚至包括法國戰列巡洋艦“敦刻爾克”號。該艦是法國人當年專門為了對付德國袖珍戰列艦而設計建造的。無論噸位、火力、速度、還是防護，所有技術指標全都淩駕於“德意誌”號之上。

顯然，為今之計，還是走為上策。21日，“德意誌”號再次抵達與“韋斯特森林”號預定會合的地點。但是卻不見後者的蹤跡。維克納甚至冒險派出飛機，搜索了一番，依然一無所獲。無奈之下，他隻能打破無線電靜默，尋求柏林的援助。後者很快回電：“韋斯特森林”號由於風聲太緊，暫時不能前來，隻能另行安排會合地點。終於到25日，兩船順利會合。但是由於天氣惡劣，補給異常艱難。狂暴的海浪甚至導致“德意誌”號的輪機艙開始漏水。這顯然是因為當初為了控製排水量而導致艦體強度不足所致。

圖6. “德意誌”號後主炮在射擊。炮口煙霧很大。近處就是與雷達實現了一體化的主炮測距儀

與此同時，在柏林，來自美國和挪威的外交 *** 已經交到了德國外交部。而希特勒當前還不想招惹這些中立國。再結合“德意誌”號當前的狀況，海軍司令部遂於10月28日下令其返航。但具體時間還需再多等兩周，直至晦暗的新月夜晚降臨，才能冒險突破皇家海軍在北海布設的封鎖線。

於是，直至11月10日，該艦才再次穿越丹麥海峽，然後繼續向北，瀕臨北極圈，然後再借助惡劣天氣的掩護，沿著挪威海岸南下。最終，13日晚間，“德意誌”號在斯卡格拉克海峽遇到了前來接應自己的兩艘德國驅逐艦。在它們的伴隨下，該艦最終於15日抵達德國人剛剛從波蘭人手中奪取的港口城市格丁尼亞。

至此，“德意誌”號成功完成了一次為期近三個月的遠航。但戰果並不出色。顯然，北大西洋在秋冬季節的惡劣天氣，令德國人的期望大幅縮水。盡管如此，維克納還是以其戰功晉升海軍少將，並且很快就被派往東京，出任駐日武官。不過他身後的“德意誌”號，恐怕得換一個名字了。因為希特勒擔心，一艘頂著如此名號的戰艦，如果在海上被擊沉，勢必對德國軍民的士氣構成沉重打擊。所以改名勢在必行。於是，“德意誌”號就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日德蘭海戰中的功勳戰艦的名字“呂佐”號。

按照原計劃，一旦船舶維修完畢，該艦就應該再次出海作戰。但是當時誰也不會想到，隨著戰局的發展，“呂佐”號竟從此告別大西洋，隻能在家門口打轉。而且除了在入侵挪威的戰鬥中有過一次不算光彩的戰鬥，該艦的餘生可謂乏善可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