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謖如果按照諸葛亮安排,當道下寨,就能阻擋張郃率領的魏軍嗎?
公元228年的春天,麵對張郃的重重包圍,街亭守將馬謖追悔莫及,他此刻已經明白,違背諸葛亮的安排,已經是注定無法挽回失敗了。
隻不過世界上沒有後悔藥,戰爭也不會給人反省的機會。
隨著張郃一聲令下,魏軍全軍出擊,蜀軍被打得大敗,這場直接改變了諸葛亮之一次北伐結局的“街亭之戰”,勝負已分。
隻不過無論是當事人馬謖和張郃,亦或是一生都在積極籌謀北伐,“興複漢室,還於舊都”的蜀漢丞相諸葛亮,他們都沒有想到,“街亭之戰”的影響力會比他們想象中持續更久。
以至於主角馬謖一度成為了民間故事裏“眼高手低”的典範,跟“紙上談兵”的趙括並列,貽笑千年。
那麼,如果當年馬謖沒有一意孤行,自作聰明地在山頂紮營,而是直接來到道路中間建設營地,以此來阻攔住張郃的大軍,街亭之戰,會不會是另一種結局呢?
一
我們大多數人都聽過一句話:“《三國演義》是七分真、三分虛”,而這點在羅貫中對於街亭之戰的描寫上,算是體現得淋漓盡致。
為啥呢?因為整個戰役的過程演繹,基本是符合《三國誌》正史對於街亭之戰的描述,但是恰恰在指揮官的人選上,羅貫中來了個“偷天換日”,把本來屬於張郃的功勞,“嫁接”給了司馬懿。
《三國演義》的原文是這麼說的:
“卻說魏主曹睿令張郃為先鋒,與司馬懿一同征進;一麵令辛毗、孫禮二人領兵五萬,往助曹真。二人奉詔而去。”
但實際上,這場街亭之戰,在曆史上壓根就沒有司馬懿的參與,公元228年的時候,司馬懿正在被魏明帝曹叡委任駐紮在宛城一帶,後來在孟達造反後,急行軍前往平定:
“帝曰:“達無信義,此其相疑之時也,當及其未定促決之。”乃倍道兼行,八日到其城下。”
也就說,廣大三國愛好者熟悉的街亭之戰,本質上屬於是羅貫中給司馬懿“代打”的一場勝利,是服務於小說內容,使人物形象更分明而加入了虛構元素的情節。
當然,我們也說了,街亭之戰的整個戰局發展,跟曆史上的演繹差別其實並不大,所以無論是張郃還是司馬懿,在麵對馬謖的戰術錯誤時,抓住戰機的表現其實都是一樣的。
那麼,諸葛亮為什麼要打街亭之戰呢?這就要從諸葛亮北伐的目的開始說起了。
站在我們今天的角度去看諸葛亮的北伐,似乎可以毫不猶豫地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諸葛亮的北伐沒有任何勝算的可能,基本可以說是徒勞無功的,後世的曆史學家,也經常拿一些三國當代的官員和學者的說法,去質疑諸葛亮的北伐政策,例如吳國的薛珝,在出使蜀國後回國,就對孫權說蜀國是“經其野民有菜色”:國家裏人民都吃不飽了,還出兵北伐幹什麼呢?
但是之一,薛珝出使蜀國的時候,已經是公元261年,諸葛亮病逝在公元234年,都過去了近三十年,蜀國國力疲敝的鍋,顯然不應該扣到諸葛亮的頭上。
其次,諸葛亮的北伐,尤其是之一次北伐,跟後來的蔣琬、薑維等人主導的北伐,有本質的不同。
諸葛亮之一次北伐的時候,根據曆史記載,是一個什麼狀態呢?
《三國誌》的記載是:
“亮身率諸軍攻祁山,戎陳整齊,賞罰肅而號令明,南安、天水、安定三郡叛魏應亮,關中響震。”
直白點說就是整個曹魏的西北邊境地區,對於諸葛亮北伐這件事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等到諸葛亮親自率兵出征的時候,南安、天水和安定三郡,還沒等反抗就直接投降了,而以長安作為地區中心的關中,一片惶恐不安。在這種情況下,連魏明帝曹叡都不得不親自出馬對抗諸葛亮的大軍了:“魏明帝西鎮長安,命張郃拒亮”。
假設我們是同時代的人,不管是身處曹魏也好,蜀漢也罷,在沒有上帝視角的情況下,麵對諸葛亮掀起的這次北伐,麵對諸葛亮出兵所帶來的影響力,真的就敢拍著胸脯保證,“興複漢室”的大業,一點沒有成功可能嗎?
諸葛亮的大軍,距離長安可是近在咫尺了,而長安作為西漢王朝的首都,它的政治意義是毋庸置疑的,一旦被諸葛亮拿下,曹魏作為此時建立還不到十年的政權,本身的合法性,還能剩下多少呢?
所以此刻的諸葛亮,或許也對自己的北伐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希望,而如果要想拿下長安,首先要做的,就是控製住戰略要地街亭,我們翻開地圖來看,街亭剛好位於長安附近的略陽一帶,進可攻關中,退可守隴右,隻要能夠把街亭守備住,曹魏的援軍就無法對諸葛亮已經占據的三郡之地產生威脅,蜀軍則可以長驅直入,直搗長安城下。
所以街亭之戰,對諸葛亮的北伐而言,是一場不得不打,並且一定要打贏的關鍵戰役。
可這麼重要的戰役,又為什麼要交給馬謖這樣一個新手將領呢?
二
其實真正的三國曆史愛好者,並不會真的覺得“馬謖是個無能之輩”。
《三國演義》中記載過一段馬謖的精彩表現:“夫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願丞相但服其心足矣。”
這段是馬謖對於諸葛亮南征孟獲時采取戰術的個人看法,而羅貫中這段記載也並非是空穴來風,在《三國誌》正史中,馬謖同樣有一模一樣的,對諸葛亮的建議,從這點可以看出,馬謖至少軍事參謀的能力,絕對不是所謂的“不知兵”。
而且從馬謖早年的經曆來看,他不僅參與過軍事,還有過行政經驗:“以荊州從事隨先主入蜀,除綿竹成都令、越雋太守。”
而諸葛亮向來以喜歡提拔優秀的年輕人才著稱,後來接替諸葛亮執政的蔣琬、費禕,以及從曹魏投誠的薑維,幾乎都是諸葛亮培養出來的,更何況“才器過人,好論軍計”,又被諸葛亮“深加器異”的馬謖呢?站在諸葛亮的角度,不培養馬謖,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所以街亭之戰諸葛亮會力排眾議啟用馬謖作為主將,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對諸葛亮來說,可能他也是想通過這個機會,讓這個自己一直以來很欣賞的年輕人獲得一個建功立業的空間,將來也能夠把更多的任務和重擔交給馬謖。
況且,諸葛亮也不是完全放手讓之前沒有獨立率軍經驗的馬謖自行其是,他派出了宿將王平輔助馬謖:“因降先主,拜牙門將、裨將軍。”
一方麵是考慮到馬謖沒有統兵經驗,有王平在可以做一個保障,另一方麵也是希望馬謖能夠跟王平多多學習一些東西,在街亭之戰中積累更多的經驗。
不過,諸葛亮的預估是非常美好的,到了戰場的現實,就出現了極大的偏差。馬謖剛率兵來到街亭,就表現出了臨戰經驗不足,隻知道死磕書本的“做題家”氣息。
街亭這個地方的中央,本身是有一條寬敞大道的,而諸葛亮的戰術安排,也是要求馬謖能夠在道路中央紮下大營,直接阻滯曹魏援軍的步伐。
可馬謖卻自作聰明,並不想按照諸葛亮的要求布置軍隊,因為他自己考察地形後,發現街亭附近有一座南山,這座南山的地形非常險要,如果在此駐紮,當曹魏軍隊前來的時候,剛好符合《孫子兵法》中“居高臨下”戰鬥優勢。
於是乎,馬謖就將軍隊全部帶到了南山上駐紮,而這一下子,蜀軍就等於舍棄掉了最重要的戰略資源,水:“謖違亮節度,舉措煩擾,舍水上山,不下據城。”
作為副將的王平,麵對馬謖這種令人“智熄”的操作,當然不可能視若無睹,於是連番規勸,但馬謖的態度很堅決,就兩個字,“不聽”:“平連規諫謖,謖不能用”。
而曹魏方麵,張郃得知了馬謖的行為,可以說大喜過望,於是馬上率兵,先斷絕馬謖軍隊的水源,當馬謖發現的時候,為時已晚,緊接著張郃率領大軍包圍了馬謖駐守的南山,先是圍困了幾天,估計馬謖的軍隊因為缺乏水源,軍心已經接近崩潰之時,發動大軍對其進行合計,最終將馬謖打得大敗:“張絕其汲道,擊,大破之,士卒離散。”
馬謖的軍隊中,隻有王平率領的千餘人馬,還維係著基本的架構,並且能夠組織起有效抵抗,讓張郃懷疑有伏兵,所以不敢繼續進攻,保持了這支大軍最後的一點有生力量:“惟平所領千人,鳴鼓自持,魏將張郃疑其伏兵,不往逼也。”
街亭之戰就這麼以蜀軍的全麵失敗告終,而街亭之戰的失敗,造成的後果也影響也極為嚴重,諸葛亮之一次北伐的戰果,三郡之地重新回到了曹魏手中,而諸葛亮本人隻能帶著幾千戶人家徐徐撤回漢中,這次最有希望的北伐,宣告失敗,自此以後,諸葛亮的北伐,再也沒有取得更大的進展:“南安、天水、安定郡反應亮,郃皆破平之”、“亮拔西縣千餘家,還於漢中”。
當然,馬謖自己,也為這次戰役失敗,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收謖下獄,殺之。”
那麼,如果馬謖當年按照諸葛亮的部署,直接在街亭的道路中央紮營,街亭之戰會勝利嗎?諸葛亮的之一次北伐,又會有哪些不一樣的結局呢?
三
其實如果馬謖當道紮營,雖然不會有在南山紮營這樣的大失敗,但是想要贏過張郃,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畢竟此時的張郃,是曹魏“五子良將”中碩果僅存的一員,而他的軍事才能,也被《三國誌》的作者陳壽評價為:
“郃識變量,善處營陳,料戰勢地形,無不如計,自諸葛亮皆憚之。”
就連諸葛亮本人都對張郃有很深的顧忌和忌憚,初出茅廬的馬謖加上名不見經傳的王平,恐怕對上張郃的勝率也不高。
當然,我們不能忽略一些細節,那就是馬謖本質的身份,屬於蜀軍的“先鋒”:“亮使馬謖督諸軍在前”,也就是說馬謖實際上要起到的作用,是守住街亭直到大軍前來接應,所以說如果不是直接要擊敗張郃,而是想辦法拖延張郃一直到蜀軍主力到來。
這點馬謖隻要按照諸葛亮的部署來做,想必勝率還是很大的,等到蜀軍的主力,比如魏延、吳懿這群人到來後,大家一起麵對張郃,街亭之戰就可能會是另一個走向。
但是如果把街亭之戰放到整個諸葛亮之一次北伐的大環境中,我們就不得不正視一個事實,那就是街亭之戰本質是一場很典型的“勝利收益遠小於失敗損失”的戰役。
假設打贏了街亭之戰,實際上也隻是讓蜀漢獲得了一個能夠攻取長安的機會,要知道此時的長安,魏明帝曹叡已經親自前往鎮守了,而曹魏除了張郃以外,還有曹丕的托孤重臣大將軍曹真的兵馬能夠調動,所以蜀軍假設打贏了街亭之戰,接下來要麵對的還有曹真的大軍:“一遣大將軍曹真都督關右,並進兵”。
要知道曹真在曹魏政權中,無論是影響力還是地位,都不是張郃能夠相比的,如果說街亭之戰中張郃隻有資格率領五萬人的話,那麼曹真能夠動員和指揮的人馬,至少也在十萬之上,再加上曹叡親自指揮的長安兵馬。
諸葛亮要麵對的挑戰,還是非常嚴峻的。
因此,街亭之戰如果馬謖沒有自作聰明,按照諸葛亮的部署行事,達成戰術目標的可能還是很大的,但是對諸葛亮北伐的整體影響,可能就沒有那麼巨大,北伐本身的勝率,依然不算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