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軍自用的P-39“飛蛇”究竟多拉跨？第67中隊飛行員含淚講述被坑始末

1942年8月22日上午11點剛過不久，飛機引擎的轟鳴聲打破了瓜島瓜島亨德森機場的平靜。疲憊的海軍陸戰隊員從掩體裏探出頭來， 5架長鼻子的戰鬥機盤旋等待降落，機翼下的“美國陸軍”清晰可見。

那是第67戰鬥機中隊的P-400——P-39的改型，此時機場爆發出一陣歡呼聲，援軍終於來了！瓜島上的陸戰一師終於不再孤軍奮戰了，兩周以來，日軍的轟炸機可以肆無忌憚地飛到美軍陣地上空丟炸彈，現在他們碰上對手了。

▲8月22日，第67中隊的首批5架P-400抵達瓜島亨德森機場，鯊魚嘴塗裝並不是隻有飛虎隊使用。

然而當這些P-400/P-39投入戰鬥時，飛行員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座機無法爬升到敵人轟炸機的高度，而日軍的零戰可以輕鬆地咬住自己，陷入了一個十分尷尬的處境。

其實第67中隊飛行員與P-39/P-400的故事在抵達亨德森機場之前就開始了，這款飛機讓他們在空戰中吃盡了苦頭，但在對地攻擊中找回了信心。

▲在與零戰的空戰中，P-39/P-400並不占優，飛行員要避免與之交戰。

珍珠港事件之後的幾周內，美國對戰爭的準備還不是很充分，為了保證夏威夷-新西蘭-澳大利亞沿線的安全，1942年1月，匆忙組織起來的海軍陸戰隊啟程開赴南太平洋，陸航的飛機為船隊提供護航。

其中一支是駐紮在路易斯安納州的哈丁陸軍機場的第67驅逐機中隊，跟大多數中隊一樣，第67驅逐機中隊裝備並不充足，隻有幾架過時的P-35戰鬥機。當戰鬥任務下達時，中隊飛行員缺額一半，而且大多數剛從航校畢業。

▲第67戰鬥機中隊的隊徽，被稱為公雞中隊。

幸運的是中隊由兩名經驗豐富的軍官領導，分別是戴爾布蘭農中尉和約翰湯普森中尉。他們技術嫻熟，敢打敢拚，有領導風範，可以帶領團隊迎接即將到來的挑戰。

1942年1月23日，第67驅逐機中隊從紐約布魯克林出發，登上了前往南太平洋的運輸船，花了五個星期到達了澳大利亞。3月5日中隊又被派往法屬新喀裏多尼亞島，該島在澳大利亞布裏斯班以東約1500公裏處。

▲座艙裏的湯普森中尉，注意艙門上塗著隊徽。

第二天中隊成員登上了運輸船，一同前往的還有裝載著中隊飛機的貨船。沒人知道上麵裝的是什麼飛機，也沒人知道能不能駕馭它們。47架拆散的飛機裝在箱子裏，從美國運到了前線。

當箱子在港口卸貨，中隊的地勤大爺打開後，這個謎底才被揭開。裏麵裝的是45架P-400戰鬥機和兩架P-39F戰鬥機，中隊大多數飛行員是之一次見到這兩種戰鬥機。

本來P-400是提供給英國的，但英國人認為該機的高空性能太過垃圾，直接拒收並退貨。本著寧濫勿缺的原則，這批飛機被打包送到了第67驅逐機中隊。

最初美國陸航將P-39視為一款先進的截擊機，1150馬力的發動機布置在機身中間，裝備了37mm機炮軸炮和兩挺12.7mm機槍，機翼上還有4挺7.62mm機槍。P-400將37mm機炮替換為20mm機炮，機腹可掛載一枚227公斤炸彈。

▲P-39/P-400的結構圖。

然而給第67中隊的飛機缺乏增壓器，高空性能很差，而且配備的是英國高壓供氧係統，與美國使用的低壓罐無法通用。更糟的是，地勤大爺們沒有找到一本飛機手冊，飛機組裝都成問題，更別提駕駛它作戰了。

中隊成員費力地將裝著飛機的集裝箱運到56公裏外的簡易機場，來回一次需要8個小時，但通過晝夜不停地工作，所有飛機在一周之內被安全送到了新家。

組裝工作也艱難地開始了，沒有設備就自己想辦法，而且飛機的電路好像是胡亂接起來的，撥動襟翼開關，起落架收起來了，撥動起落架開關，機槍就會突然開火。在此起彼伏的咒罵聲中，地勤大爺花了幾天時間才理順電路。

▲P-39/P-400獨特的艙門打開方式，類似於家用汽車，但這種布局不利於逃生。

經過大半個月的努力，3月28日，布蘭農中尉和湯普森中尉先後成功試飛了P-400，所有飛行員士氣為之一振，下一步的工作是如何讓中隊盡快形成戰鬥力。

5月1日陸航重組，第67驅逐機中隊改名為第67戰鬥機中隊，此時他們駕駛著P-400在新喀裏多尼亞附近巡邏，為即將到來的戰鬥作著準備。

日本海軍在5月的珊瑚海海戰中沒有達到戰略目標，在6月的中途島海戰中大敗而歸，美軍成功遏製了日軍擴張的勢頭，但是日軍在瓜島修建了一個機場，嚴重威脅到了澳大利亞至美國的航道。

為了消除這個隱患，在短短五周內亞曆山大範德格裏夫特將軍和他的海軍陸戰隊之一師就製定、排練和執行了旨在奪取瓜島機場的“瞭望塔行動”。8月7日陸戰一師順利登島，並很快占領了即將完工的機場。

▲瓜島地圖。

登陸當晚爆發了薩沃島海戰，美國海軍大敗，運輸船被迫後撤。瓜島上的陸戰一師就慘了，他們的火炮、重型裝備和補給運了不到一半，隻有10天的彈藥和很少的口糧，隻能靠繳獲的日軍罐頭和大米飽腹。

更為糟糕的是，日軍控製了瓜島周圍的大部分海域，盡快完成機場是範德格裏夫特的頭等大事。該機場被命名為亨德森機場，8月19日投入使用，第二天12架SBD俯衝轟炸機和19架F4F戰鬥機進駐，這是仙人掌航空隊最初的力量。

▲建成之初的亨德森機場。

▲更先到達亨德森機場的F4F戰鬥機，組成了著名的仙人掌航空隊。

與此同時，第67戰鬥機中隊接到了前往瓜島的命令，升任上尉的布蘭農帶領首批5架P-400前往亨德森機場，途徑埃法特島和埃斯皮裏圖桑托島，花了3天最後於8月22日抵達。

從埃斯皮裏圖桑托到瓜島的900公裏路程對P-400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盡管掛載了副油箱，但還是有兩架B-17護送著這批小家夥前往目的地，如果戰鬥機在半路燃油耗盡，B-17就空投救生筏營救落水飛行員。

▲B-17救援機。

P-400落地後，布蘭農就開始打聽周圍的情況。戰況顯然是很糟糕的，他們可以很清楚地聽到交戰的槍聲，仿佛機場隨時會被日軍攻占。附近還有一幢搖搖欲墜的老建築，那是仙人掌航空隊的指揮所。

日本轟炸機每天中午都會來轟炸，之前沒有美軍戰鬥機攔截，氣焰非常囂張，直到F4F的到來情況才有所好轉。布蘭農上尉決心要好好教訓一下這些日本飛機。

在亨德森機場的之一個晚上對第67中隊的飛行員來說是難忘的，他們在離前線大約180米的地方露營，日軍狙擊手會不時地放冷槍，蚊蟲也很多。他們還遇到了“洗衣機查理”，這是對執行夜間騷擾任務的日機的稱呼。

▲日軍會派出水上飛機執行夜間騷擾任務，時不時丟顆炸彈，蘇聯人也幹過類似的事。

盡管沒有一個人睡好，第二天該中隊仍然執行了巡邏瓜島海岸的任務。當天海軍偵察機發現了南下的日本海軍艦隊，東所羅門海戰即將爆發。

8月24日下午，亨德森機場又遭到了日軍的空襲。當時第67中隊的飛行員和地勤大爺們正在維護飛機，空襲警報發布後，布蘭農上尉和芬徹中尉衝向各自的P-400戰鬥機，並在敵機轟炸之前順利升空。

此次防空戰大獲全勝，陸戰隊的F4F擊落了來襲的9架轟炸機中的8架，布蘭農和芬徹在低空發現了一架零戰，那架零戰顯然沒有注意到身後的P-400，布蘭農和芬徹抓住機會將其擊落，第67中隊首開記錄。

▲被P-39/P-400擊落的零戰，飛行員正準備跳傘逃生。能夠在空戰中擊落零戰實在難得。

然而在隨後的東所羅門海戰中，短腿的P-400被迫留在了瓜島執行巡邏任務，仙人掌航空隊的SBD參加了追擊日本海軍艦隊的行動。

8月26日敵機再次來襲，仙人掌航空隊的飛機緊急升空。這次的攔截作戰對第67中隊的飛行員造成了很大的精神打擊，因為沒有合適的供氧係統，當十幾架F4F在高空攔截日本轟炸機時，布蘭農的四架P-400隻能在低空看熱鬧。

不能參加戰鬥是對戰士的更大侮辱，當他們回到亨德森機場時，發現機場布滿了彈坑，失望的飛行員不得不在彈坑間左拐右拐。第二天同樣晉升上尉的湯普森帶領9架P-400前來增援。

▲一個戰士最忌諱的就是無仗可打，盡管手裏的P-400/P-39並不占優。

不巧的是當他們抵達時，機場剛剛遭遇了一次空襲，地勤大爺們火速清理跑道，以便他們能夠順利著陸。此時第67中隊有14架P-400在瓜島，幾天時間裏隻獲得了一個戰果，沒能證明自己的價值使飛行員的士氣開始下降。

8月29日的攔截戰也是同樣的情況，由於沒有供氧係統，12架P-400無法爬升到敵人轟炸機的高度，更高隻能在4200米的高度盤旋，而陸戰隊的F4F擊落了8架敵機，第67中隊的飛行員隻能無精打采地返航。

▲地勤大爺正在給一架P-39/P-400裝填彈藥。

布蘭農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聯係了VMF-223中隊的指揮官史密斯，約定第二天一起執行任務，幫助P-400擊落敵機，史密斯同意了。

8月30日，海岸觀察哨發現一群日機正在向瓜島飛來。收到警報後，8架F4F和11架P-400一起升空，P-400最多隻能爬升到4500米。由於雲層太厚，觀察站跟丟了敵機，美軍飛機盤旋了40分鍾，搜索著敵機。

▲在空中巡邏的P-400戰鬥機。

突然，飛在高處的史密斯看到布蘭農率領的P-400陸續向下俯衝，他們發現了低空的可疑目標，貌似是九九艦爆。發現目標的P-400飛行員很興奮，因為敵機在低空，終於有用武之地了！

但是等飛近了才發現，那不是九九艦爆而是零戰！這下第67中隊倒大黴了，老練的零戰飛行員躲過了俯衝攻擊，利用優異的機動性實現反殺。4架P-400被擊中起火，其餘的也僅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表現P-400擊落九九艦爆的繪畫，然而他們遇到的是零戰。

史密斯發現情況不對，帶著F4F俯衝下來，迅速擊落了4架零戰，趕跑了P-400後麵的敵機。到戰鬥結束時，史密斯本人擊落了4架零戰，陸戰隊和陸航一共擊落了14架日機。

被擊落的4架P-400中隻有兩名飛行員幸存，湯普森上尉的座機上被打中了15個彈孔，他的肩膀也被擊中了，但成功擊落了一架零戰，勉強挽回了一些顏麵。

▲湯普森上尉（坐者）正在與中隊飛行員議事。

之後第67中隊不再執行攔截任務，雖然敵機來襲時他們也升空執行所謂的偵查任務，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僅僅為了保存戰機，不被摧毀在地麵上。

飛行員們感到十分恥辱和背叛，他們足夠勇敢，麵對日機毫不退縮，布蘭農卻很清醒：“你以為自己駕駛的是戰鬥機，一旦遭遇零戰，你就完蛋了。”範德格裏夫特少將對P-39/P-400非常失望，他懇求陸航指揮官不要派它們執行任務了。

範德格裏夫特是對的，可第67中隊的小夥子們不願就此認命，他們仍然可以為戰役做出自己的貢獻。

▲第67中隊的白色22號機，雖然P-400很坑，但是不能參加戰鬥對飛行員來說是一種恥辱。

不久機會就來了，由於亨德森機場越來越擁擠，工兵們在附近開辟了一條跑道專為戰鬥機使用，9月2日第67中隊就在這條跑道上起降了。黎明時分，他們開始了之一個任務。

晉升為少校的布蘭農帶領4架飛機出擊，每架飛機攜帶了一枚227公斤炸彈，攻擊了海岸附近的日軍駁船。投彈之後的P-400/P-39並沒有離去，而是盤旋尋找可以掃射的目標。

▲P-39/P-400比較適合對地攻擊，對付小型駁船也非常拿手。

兩個小時以後燃油和彈藥將盡的戰鬥機才返航，重新掛彈加油，稍事休息後準備下一次對地攻擊。從黎明到黃昏，第67中隊的P-400/P-39不停出擊，有時候每天會執行5次任務。

日軍地麵部隊於9月14日黎明發動了進攻，湯普森、戴維斯和布朗分別駕駛P-400起飛，不斷地投彈掃射，地麵上的日軍也衝他們射擊。布朗的座機被擊傷，他掙紮著返回了基地。湯普森和戴維斯在日軍陣地上空來回掃射，遲滯日軍的進攻。

這次湯普森的散熱器被擊中，不得不返航，戴維斯直到彈藥耗盡才返回基地。猛烈的空襲成功阻止了日軍的進攻，殘存的士兵不得不撤回到叢林中。後來打掃戰場發現，600具遺屍中有不少是被P-400擊斃的。

▲P-39/P-400適合對地攻擊，幫助地麵部隊消滅敵人。

雖然不再參加空戰，但直接支援地麵部隊對戰局同樣起著重大影響，無數陸戰隊士兵期望P-400出現在頭頂，消滅對麵的日軍。第67中隊的成員們重燃信心，為瓜島戰役的勝利作出了重要貢獻。